季云欢在前面道：“你应该从来没有来这里看过辰辰吧？”
“嗯。”柏立言的确没有来过，“好几次想来的，最后却没有鼓足勇气。”
季云欢回过头看了一眼柏立言，“我太明白你的心思，其实我最初也是跟你一样，他刚走的时候，我连他住过的房间都不敢去，连他的照片也不敢看。”
光是提起，那种心痛的感觉又一次浮了上来。
季云欢继续朝前走，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薄凉，其中夹杂着一丝释然之后的温柔，“那时候，我真的是恨死了你，我觉得，你能救那么多人，却偏偏救不了他。辰辰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，他那么好，并不该离开。他还有苏紫，还有他的爱情……那时候，真的是觉得上天不公平，但是没办法，我就算埋怨，也改变不了什么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虽然她努力装得很平静，但柏立言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她压抑在深处的悲伤。
辰辰是她唯一的亲人，别人都觉得弟弟是她的拖累，却只有她知道，弟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。
季云欢曾经亲眼目睹了她的父亲母亲自杀，她有着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经历，失去了最后的亲人，对她来说，是最沉重的打击。
听了柏立言的道歉，季云欢没有回话。
她是突然想起了齐城。
如果没有齐城，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能坚持下去。
是齐城一直在她身边陪着，慢慢地让她找到了希望。
有那么一些时候，她是真的，想要陪着辰辰去死的。
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，太绝望了。
但因为有齐城注视着她，有齐城深沉的爱在她身边陪伴，她才一直忍着，忍到现在，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，也找到了重新活下去的动力。
时间真的很奇怪。
她曾经把柏立言当成最恨的仇人，如今却与他成了朋友。
她以为齐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念想，最后却发现他是自己的仇人，而如今，她和他已经彻底分开了。
到了辰辰的墓前，季云欢把买来的花放下，看了一眼柏立言，他的脸色很僵硬，相比平时那个淡定从容的他，更多了些拘谨。
季云欢试图让他放松下来，“辰辰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正是因为知道辰辰是好孩子，所以柏立言这几年才如此地愧疚。
季云欢道：“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很痛苦，离开对他来说未必就不是解脱。他一向看问题比谁都要看得开，但我们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了。如果辰辰知道，一定不希望我们任何人为了他这么难过。所以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季云欢有些哽咽。
她不止一次地在用这些话安慰自己。
但真的要用这些话去安慰别人的时候，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那么淡定地说出来。
从墓地离开的时候，季云欢依旧走在前面，到了停车场，她正打算上车，柏立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，“云欢。”
季云欢一顿。
转过身发现柏立言正专注地望着自己。
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握紧她的手。
他认真地看着她，“虽然辰辰不在你身边了，但，如果可以的话，让我当你哥哥吧！”
“哥哥？”季云欢本来以为，柏立言会提出让自己跟他结婚这样的提议，因为他之前说过太多次了。
没想到他最后说的竟然是，想当她的哥哥。
她看得到柏立言眼中的愧疚，知道他的想法，他只是想更好地照顾自己。
季云欢看着他，笑了笑，道，“好啊。”
她的亲人本来就不多，柏立言也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。
多了一个亲人，也没什么坏处。
不想给柏立言添麻烦，但也添了，他变成她的哥哥，也比未婚夫的关系更让人容易接受。
大概是因为柏立言的这个提议，季云欢跟柏立言相处起来，似乎也没那么不自在了。
他们也没有急着回家，就在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。
午餐都是柏立言点的，孕妇吃什么好，他都替季云欢决定好了。
季云欢看着坐在旁边的柏立言，忍不住笑道：“你这么贴心，以后谁要是嫁给你，可真幸福！”
“那也不见得。”柏立言一脸郑重，“毕竟我也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的。”
“如果你以后结婚了，不可能对你的妻子不好吧？”
“但是除了你，我真的没有娶别人的打算。”
“你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？”季云欢知道他想娶自己，也不是因为感情。
不由得有些好奇。
“……”柏立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，把碗递到她面前，“吃吧。”
“你真的不喜欢男人？”
“男人跟女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。”柏立言道：“在一个医生眼里，没有男女之分，只有正常人和病人之分。”
“那以后，你还会不会打算回去当医生？”他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的职业，季云欢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问。
“再说吧。”这个问题让柏立言微微地感到失落。
季云欢也不着急问他，不想将他逼得太紧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难处，他只有慢慢走出来才行。
季云欢和柏立言正吃着饭，餐厅里有人进来了。
竟然是二嫂和齐母，身边还带着阳阳。
看到阳阳，季云欢一顿，二嫂看到季云欢的时候，也是一顿。
他们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对方。
阳阳看到季云欢，僵着张小脸，故意不看季云欢。
看来他虽然小，但并没有忘记齐城说过的话，季云欢是他的妈妈。
也因为这样，他才会对季云欢充满了排斥。
季云欢无奈地对柏立言道：“你看他，每次见到我的时候，都是这个模样。”
真无奈！真心酸喋喋不休
齐母坐下来后，也发现了季云欢。见季云欢跟柏立言在一起，齐母严肃地对二嫂道：“去把他们叫过来！”
“妈，这样不好吧。不是说了云欢她……”二嫂并不想给季云欢和阳阳亲近相处的机会。
“叫他们过来。”齐母并没有因为二嫂的劝说而打消念头。
二嫂无奈，只好朝着季云欢他们这边走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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